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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死亡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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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一年都沒有找到乘客, 夏夢已經有點慌了,原來當時郭曉琪送到她手邊是幸運,她根本不能保證接下來的一年就能找到乘客!

那種無法控制身體的恐懼還停留在腦海裏, 她想活下去,她必須活下去,她還要和穆雲書在一起一輩子呢!

現在小黑很直接地告訴她,就在眼前的這些人裏, 有乘客。

細密的興奮盈上心頭,她感到渾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立了起來。

她扭過頭, 看到小黑像一捧黑色的煙似的從她的身上滑了下來。

——和一年前相比, 小黑變大了許多。

夏夢是眼睜睜看著小黑一點點長大的。最一開始還不太明顯,但現在她發覺,小黑已經像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那麽高了!

夏夢感到自己隱隱有點後悔, 她是不是不該那樣發脾氣、不該陰郁?她認為小黑就是以她的痛苦和煎熬為食物, 所以才長得這麽大的!!!

如果它變得更大了呢, 如果它大到足以吞噬自己呢?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 她微微攥緊了拳頭。

雖然小黑的五官都融在黑色中什麽也看不到,夏夢還是感覺到它在對自己笑。

曾經,她覺得小黑是她的親人, 現在,她卻對它充滿了恐懼。

它笑起來更讓她覺得可怕。

“……這位女士, 你能聽到我說話麽?”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在震驚與迷茫中回過神來,眼前是秦錚的俊臉正擔憂地望著她。

小黑也不見了。

“啊……”她如夢初醒, 喃喃道, “我聽得到。”

秦錚深邃的眸子不免看向她的身側, 又問道:“你剛才一直看著旁邊, 有什麽奇怪的東西讓你害怕了麽?”

“不……沒有,我經常會這樣出神。”

“哦,是這樣啊。”他微笑,露出潔白而整齊的牙齒來,是abc慣有的那種禮貌又爽朗的笑容。

接下來應該是每個人分享自己的自我治愈情況,但因為來了兩個新人,秦錚便笑道:“我們請兩位新來的朋友先介紹一下自己的情況吧。但是不管你們曾經經受過什麽,能坐在這裏,就已經有了一個新的開始。”

他的目光略過了夏夢,似乎想要從她開始,但卻眸光一轉,落在右手邊一個大概有190那麽高的白人壯漢身上,溫和道:“不如這位先生先來?別害怕,就當聊天了。”

那個白人壯漢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但是他仍然開始說自己的情況:“大家好,我叫Amber……”

他一張嘴,夏夢覺得十分意外,這個人的聲音和他的外形實在差距太大了,他的聲音又輕又柔,語調也很羞怯。

但是很快夏夢便知道他為何會這樣了。Amber的父親是個酗酒的癮君子,從小把他當沙袋似的虐待。他的母親在他10歲的時候就死於了吸毒過量,從那之後Amber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家裏沒有女性,Amber就被迫變成他的母親,照顧父親生活起居,還不被允許大聲說話,不許和男孩子玩兒。

秦錚遲疑道:“我有一個問題,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你會不會在性取向上也會被影響呢?”

“沒有……”Amber原本緊繃的神情柔和了起來,“我是喜歡女孩子的。我11歲的時候找了一個女朋友,雖然我們最終沒能在一起,但是我仍然記得她第一次親吻我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覺得我的人生這樣有意義過,我沒有辦法形容那種溫暖的感覺……她是我遇到過的最善良,最可愛的女孩。後來每一次我痛苦到活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會去想那個吻,想到她告訴我我有多麽好。也是她告訴我,我或許值得更好的人生,所以我鼓勵自己來到了這裏……”

他羞赧地垂下了頭,而多愁善感的沈安寧已經在擦眼淚了。

於是眾人也你一眼我一語地一邊安慰他,一邊向他訴說著自己的經歷,他們有的,比如沈安寧,父母車禍去世後被收養的親戚苛待,有的,比如一個貧民窟的黑人男孩,被繼父強j後成了母親的眼中釘;一個印度姑娘,是偷渡來的,因為家裏把她嫁給了一戶人家的三個兄弟;還有一個看上去仿若華爾街精英的白人男子,因為父母的積年累月的暴力不但導致他左耳永久性失聰,對家人也變得暴力,他原本發誓要善待自己的孩子,卻沒忍住毆打了自己年幼的女兒,這令他內疚得幾度自殘,妻子也要與他離婚……

夏夢聽著,沒來由萌生了一種自己在矯情的錯覺。

因為,她的痛苦,她的經歷,是遠遠沒有辦法和這些人比的。

和他們身處煉獄相比,她確實好似生活在天堂裏……

一時間,她突然焦灼了起來,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裏,她的經歷是不是不值一提呢?就像母親說的,哪個家長不打小孩呢?

是不是她太驕縱了,是不是她貪心了?

這時大家安靜了下來,秦錚總結似的說道,“多謝Amber,更感謝你邁出這一步,從這一刻開始,你有了更多的夥伴,就不再寂寞了,我相信你會越來越好的。”

Amber眼眶紅紅的,哽咽地應了一聲。

“那麽……”秦錚望向夏夢,“這位女士怎麽稱呼呢?”

夏夢感到無比的窘迫:“我……我叫夏夢。但我……我的經歷並不悲慘……”

秦錚鼓勵似的笑了,“悲慘與否,源自於一個人內心的感受。並不需要與旁人做對比。”

他的話似乎有一種魔力。

夏夢於是突然便平靜了下來,開始訴說父親對自己的打罵與漠視,母親又是如何冷眼旁觀。她有點困惑地說道:“我其實很恨他們,但是,我也很愛他們……就像他們明明也很愛我,卻這樣對我……所以我感覺我有點分裂,我也想對他們好,可我恨他們……”

“能夠做到將自己的情緒發洩給施暴的父母的人並不多,但這種人也往往繼承了來自父母的暴力。”秦錚指了指那個精英男。隨即,他似乎是斟酌用詞說道,“我猜……你的怨氣大概更多地會向你的母親發洩對麽?”

“……”夏夢一怔,內心震撼,好半天才遲疑著慢慢點頭。

“心裏其實恨她勝過恨你的父親。”

夏夢眼眶一紅,有點恥辱地又慢慢點了點頭。

秦錚安撫似的,聲音更加柔和了,“這很常見,在家庭暴力中,遭受暴力的孩子不敢對強勢的家長反抗,反而其實更容易對弱勢或者不聞不問的成年人抱著更深的恨意。因為在你的心裏,母親原本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應該去保護你的那個角色。”

這時,什麽東西落在她的手背上,她低頭一看,是一張紙巾——沈安寧遞給她的。

她的眼淚一下子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紙巾上。

11點中間休息的時候,沈安寧主動端了一杯咖啡給夏夢:“教堂的咖啡還是很好喝的,你嘗嘗。”

她感激地接了過來,對這個纖弱的女孩心生好感。

“餵,你聽說過互助會的鬼故事麽?”或許是因為年齡相仿的緣故,沈安寧看著比之前活潑了一點。

“什麽鬼故事?”夏夢不解。

“就在半年前,教會剛開始舉辦互助會的時候,是秦醫生和弗蘭克醫生一起負責的,那時候我也在,參加互助會的有7個人,但是三個月後……”沈安寧神秘一笑,“好像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

“什麽?什麽意思?”夏夢一驚。

“誒,你別害怕,不是什麽恐怖的情節啦。只是那些人本來就是因為走投無路才來的,弗蘭克醫生又因為是免費的活動不肯認準對待,所以有兩個自殺了;還有一些是運氣不好,被車撞了什麽的。後來弗蘭克醫生被教會責難,也很自責,就也服了安眠藥自殺了。”沈安寧笑道,“當時教會決定關閉互助小組,是秦醫生力排眾議讓互助小組堅持下來的。”

“然後呢?還有死人麽?”夏夢連忙問道。

“當然沒有啦,秦醫生比弗蘭克醫生負責多了。他經常家訪,安排社區活動,所以後面的人都好了起來。你能註冊成功真的很幸運呢,我知道很多人都慕名來找他,進不了互助小組,就只好去他的心理診所。秦醫生可是很貴的……”沈安寧吐了吐舌頭,“就算是我這樣的家境,也覺得有點吃力。”

“……”夏夢沒有說話。

“你害怕啦?”沈安寧笑道。

“沒有,心理出問題的人本身就很容易走極端,而且,由於社會認同的原因,自殺也是會傳染的。本來只是在猶豫要不要自殺的人,會因為看到別人自殺,就堅定了這樣的念頭,產生自殺傳染。”

“哦,我想起來了,秦醫生也說過,他說的這是維特效應。他也很自責自己沒有在第一個人自殺的時候對組員進行及時的心理疏導。”沈安寧笑了,“你之前也看過別的心理醫生對麽?感覺你知道很多心理方面的知識。”

“之前在國內有看過很好的心理醫生。”

沈安寧毫不在意地擺擺手:“不過,秦醫生是最好的。”

看著她這副迷妹的架勢,夏夢覺得很好笑,不知道她這話的可信度有幾分。

但至少目前看來,秦錚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安寧,你在這裏生活很久了?”

“當然了,怎麽啦?”

“我最近想買個公寓,如果有合適的,可以推薦給我。”頓了頓,夏夢強調道,“最好是質量優良的公寓,錢不是問題。”

“沒問題,我幫你留意,這是我的電話,只要有消息我就和你說。”沈安寧和她交換了手機號,又閑聊了幾句,就跑去找別人聊天了。

這時,夏夢發覺蘇珊娜一個人站在不遠處,正目光陰鷙地看著她。

她正也想要過去和她聊聊,就看到她反而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蘇珊娜細長的眼睛瞇著,因為站得太近了,臉上的雀斑也清晰可見,“餵,你離沈安寧遠一點,聽到了麽?”她的語氣惡狠狠的。

“什麽?”夏夢不解。

“我說,不想死的話,就他媽的離沈安寧遠一點!”她說完便走了,還回過頭來充滿戾氣地瞪著她。

夏夢莫名其妙被威脅了,心想,蘇珊娜這是在——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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